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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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追命

“是啊!”對面答話的是個眉目頗為清秀的少年,大約是這府裏的下人,此刻也是一身縞素,不停地拍著胸口,滿臉的心有餘悸,“昨天晚上我出來起夜,開門的時候院子裏明明就還沒有人呢,可誰知道一轉身突然就看見一個人站在我身後!”

“是兇手,一定是兇手!”原本站在一旁拿著手帕不斷抹淚的婦人忽的臉色一變,瞬間就是一片蒼白,連手都好像已經抖了起來,聲音卻因為情緒激動而顯得越發尖細,“一定是她殺的!三爺,你和我家老爺可是這麽多年的交情了,你一定要為他報仇啊!”

被稱作“三爺”的便是那一身粗布衣衫、不停喝酒的男人,那人聞言微微一頓,仰頭又狠狠灌下了一大口酒,這才略有幾分悵然地嘆了口氣,沈聲道:

“蕭夫人,你放心,捉拿兇手本來就是我們這些捕快的職責,就是你不說,我也一定會找到兇手!”

那婦人聽得安慰,神色終於是稍稍緩過來了一些,隨即就聽得那“三爺”轉頭看向先前說話的那個小廝,繼續問道:“那後來這女人呢?”

“三爺,你也知道,小的一向膽子小,昨晚還以為是大半夜鬧了鬼,哪兒敢再看啊!趕緊關門又鉆回了房間裏,連茅房都不敢再去,差點憋得尿褲子!”

男人聞言皺了皺眉,追問道:“那你看清她的長相了沒有?”

“小的就只看了一眼,嚇得厲害,五官都記不太清了,”那小廝撓了撓頭,努力回憶道,“但現在想想,就記得她長的那可真是水靈,要不是大晚上突然冒出來怪滲人的,白天見了一準兒當成仙女呢!”

……

將所有的情況和線索都交代清楚後,蕭府的人就都已經回了府裏——主人家剛剛過世,他們還有許多後事需要料理,而被眾人稱作“三爺”的男人卻是有些隨意地倚在蕭府門口,頭上一頂草帽遮住了他大半張臉,只露出了還微帶著些胡茬的下巴。

男人正一邊喝著酒,一邊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蕭府那氣派的大門——這蕭府的主人蕭長空早年是鏢師出身,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,兩人幾年前因為一樁案子結識,交情頗好。近幾年蕭長空雖是金盆洗手轉而從商,兩人之間倒也常有往來。今日他途徑滄州,本想順道過來看看,卻沒想到一來就只見到蕭府闔家上下披麻戴孝,一問之下才知道蕭長空和他的小妾昨晚竟是一起被人殺死在了床上。

藍白道袍的貌美女子?男人微微皺眉,最後喝了一大口酒,晃了晃手裏的酒葫蘆,隨手就把葫蘆往腰間一別,也沒見他是怎麽提氣縱身,忽然間整個人就像是飛起來了一般拔地而起、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全然沒了身影——這人卻正是“四大名捕”之一的追命。

所謂“四大名捕”,便正是大內高手、十八萬禦林軍總教頭諸葛神侯的四名弟子:冷血,追命,鐵手,無情。

這四人人如其名、各有所長,卻俱都是武林高手,辦過無數大案,在江湖上極負盛名。

追命今年已過三十,本是四人之中最為年長的一人,但諸葛神侯座下以入門先後為序,追命當年乃是帶藝投師,入門僅在冷血之前,便只排在了第三位,因而江湖上也時常有人尊稱他一聲“三爺”或者“三哥”。

追命原本當然不叫追命,然而他長於腿法、腳力無雙,輕功和追蹤術在江湖之中更是首屈一指,因此辦案從無失手,江湖人便稱之為“追命”——久而久之,這個外號越喊越是響亮,至於他原本的名字崔略商,反倒是少有人記得了。

追命的追蹤術素來是江湖上聞名的絕技,馬不停蹄地追出了小半天,中午的時候人早已是出了城遠在郊外。道旁有一家頗為簡陋的小茶棚,裏頭擺了些桌椅,客人不少,忙活著的卻只有祖孫二人,竈頭上的蒸籠裏還不斷地有白霧蒸騰著——看來是賣些簡單的茶水飯菜,供過路人填飽肚子的。

追命腳下微頓,摸了摸自己腰側的酒葫蘆,很快就在茶棚前止住了身形,一邊解下腰間的葫蘆一邊喊:“店家,有酒沒有?”

“有!”竈頭前的老人立時高聲應道,他身旁的孫女趕緊擦了擦手,往追命這裏小跑著過來。

“把酒打滿,”追命找了張空桌拉開椅子坐下,把葫蘆和從懷裏摸出來的錢一起遞給自己跟前的小姑娘,“再要三個饅頭!”

——能殺得了蕭長空,自然也一定是高手。按腳程算,那女子若是昨晚離開,這會兒應該是差不多要到這裏了。

小姑娘應了一聲,卻又有些為難地低聲道了歉說是一時忙不過來,讓他若是不介意,就自己去竈頭拿饅頭——追命應了聲好,絲毫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示意沒有關系,看著小姑娘抱著他的葫蘆轉身就一溜煙跑著去打酒了,這才起身往竈臺處走,剛一擡頭,卻是一下子就頓住了腳步——

竈臺前,赫然站著一個身穿白底藍紋道袍、頭戴道冠、身背長劍的女子,這會兒她正側對著自己,雖然看不清她的整張臉,但僅只是一個側臉,也已經足夠能看出她精致姣好的容貌了。

“趕路辛苦,客官不如喝口茶吃些東西,歇歇再走?”店家一擡眼就見自己跟前站了個年輕貌美的小道姑,視線直直地盯著自己竈頭上的蒸籠,微微一楞後卻立時就和善地笑了起來,一邊說一邊掀開蒸籠的蓋子——熱氣蒸騰中,就見那蒸籠裏正整齊地碼著一個一個的白面饅頭,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山珍海味,但白白凈凈的樣子卻也還是頗為誘人。

身著道袍的少女面無表情地微微眨了眨眼睛,似乎是聞到了香氣,幾不可覺地動了動鼻子,卻是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,只是定定地盯著蒸籠裏的包子。

店家楞了楞,見她雖是一身道袍,但布料卻很是精致,便以為她是嫌棄這荒野之地的飲食,幹脆伸手從蒸籠裏拿了一個饅頭出來,笑著解釋道:“客官,你看這荒郊野外的也沒什麽好東西。不過這饅頭都是我和孫女自己做的,實在得很!”

這一回,少女終於是有了反應——臉上雖還是沒有什麽表情,但卻是稍稍擡起了些頭、視線落在了他手裏的那個饅頭上。

“饅頭很好。”少女抿了抿唇,輕聲道,“我沒有錢。”

——她的聲音很清脆,但語調太平、不見起伏,聽起來莫名地就讓人覺得有些冷。

希音到現在都覺得很茫然,昨晚自己明明還是在師兄的房間裏誦經的,可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就已經到了一座陌生的宅子裏——原本她睜眼時面前是有人的,她正想問問是怎麽回事,那人卻忽然間滿臉驚恐地轉身就走,“砰”的一下關緊了房門。她不知道該怎麽辦,只能先出了那座宅子,漫無目的地走著,一直到今早遇到了一個賣早點的大娘,一問之下才知道現在竟然已是大宋——大唐已是數百年前的事了。

她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,但……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,再懊悔害怕卻也是沒有意義的,為今之計,只有先回到華山,試試能不能回到大唐、回到純陽,若是能行自然最好,若不能……那也是天命如此,卻也無妨,反正——在哪裏修道,也都是一樣的。

希音是這樣打算的,於是向早晨那個大娘問明了華山的方向後,便也就這麽上路了,然而現在卻立時就遇到了一個大問題——自從昨晚後她便再沒有吃過東西,如今早已是餓了,可她身上卻根本沒有錢——在純陽宮,自然是沒有什麽需要花錢的地方。更何況她自幼長在純陽,這十多年來從未下過山,雖有洛風時常給她講些山下的事、不至於什麽都不懂,可錢財……卻是一文都沒有的。

希音再次抿了抿唇,深深地看了那白白凈凈、香氣誘人的饅頭一眼,素來少有表情的臉上難得地顯出了幾分不舍和猶豫,但卻都只是一閃而過、一晃眼後就已消失無蹤,只剩下了和先前一樣的平靜,轉身就要離開——身旁那人卻是又多給了店家遞了一文錢,一邊道:“店家,再多拿一個饅頭!”一邊伸手遞了一個白白胖胖的饅頭過來。

希音低頭,看了看遞到自己跟前的饅頭——順著那人的手擡起頭來,就見是一個三十歲模樣、頭戴草帽的男人,下巴上微有些青色的胡茬,但人卻並不頹唐潦倒。即便是在這寒冬臘月,他也依然是一身粗布單衣、衣襟微敞,露出些許健碩的胸膛來,似乎是絲毫絕不覺得冷。

“多謝。”希音點了點頭,平靜地道了聲謝,雖還是沒有什麽表情,周身的冷意卻好像是稍稍消退了些,接過饅頭小小地咬了一口,只覺得空了許久的胃終於是又有了些暖意,卻隨即就聽見那男人問道:

“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在滄州蕭府?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我們家咩蘿揍是這麽高貴冷艷!【咦?

PS:初遇的這個案子不是原著劇情。

我一直在想……按照“四爺”“三爺”“二爺”這個節奏,對著無情叫“大爺”真的沒有問題嗎?

☆、歸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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